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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妥協於現實的你,還記得曾經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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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勝追擊,鐘辛庭雙手持槍,如瘋狗般破壞著眼前的一切。他不管岑征聲藏在哪裏,他只需要讓岑征聲覺得他是個瘋子,一個無法戰勝、失去理智的瘋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岑征聲沒有發起進攻。辦公室回響著無窮無盡的槍聲,仿佛永遠不會結束。

鐘辛庭在等待,他在等待對方承受不住壓力,發出拼死一搏的進攻。

人在被逼入絕境時,總會下決心奮起一搏,創造奇跡。這種想法很好,至少反應出內心的不屈,甚至可以激發出人的潛能。站在岑征聲的角度或許這樣說沒錯。但站在鐘辛庭的角度,岑征聲不過是被逼出洞的兔子。

射擊持續了一分鐘,岑征聲仍然沒有出來,這在鐘辛庭的意料之中。他計劃著讓岑征聲產生一個定式,讓自己的這種射擊在他的意識裏成為常態。在那之後只要自己突然改變這種常態,對方就會認為那是一個切入點,從而展開進攻。與其真的讓對方找到機會,倒不如自己制造出“破綻”。

樓下傳來一聲悶響,鐘辛庭所站的位置突然塌陷,左腳踏空,一個踉蹌想要跌倒。

岑征聲果然抓住了這次機會,直接從鐘辛庭身後竄了出來,右手握著砍刀劈了過去。鐘辛庭沒有慌亂,這次塌陷是他制造的。在射擊的時候右腳在地上畫了個圖案,只要輕輕朝那個圖案踩一下,那一個範圍就會塌陷。

鐘辛庭的右腳踩在塌陷的邊緣,身體重心始終壓在身體右側,剛才的踉蹌是他給岑征聲制造的“破綻”。轉身蹲下躲過岑征聲的攻擊,右手從地上抓起一根木棍,由左向右一揮擊中岑征聲右腿。小腿沒有脂肪緩沖,岑征聲痛得大叫,但意識到危險的他立刻單腳向後跳開與鐘辛庭拉遠距離。

鐘辛庭蹲著身子,看著岑征聲沒有反擊,臉上泛起一陣冷笑,雙腳彈射沖向前用木棍捅向岑征聲的肚子。岑征聲的反應跟他想的一樣,已經把保命放在優先位置,那麽之後就算是自己失誤,岑征聲也不會選擇進攻。

木棍重重的捅在岑征聲的肚子上,這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他雙手抓著木棍,只想著不能讓鐘辛庭再繼續進攻。

木棍的一端被被岑征聲握住,鐘辛庭果斷的放開,又向前蹦了一小段距離,右手揮拳朝著岑征聲臉錘去。

岑征聲之間眼前一個大拳揮來,本能的低下頭。鐘辛庭的拳頭被岑征聲低頭避開,他順勢將右手下壓按住岑征聲的後腦,右腿膝蓋照著他的腦門向上頂。岑征聲雙手護住頭,減緩攻擊的傷害,但鐘辛庭隨之而來的一踹讓他徹底翻倒在地。

岑征聲背靠在地上,向上彎起身子,卡bug從身旁摸出一把手槍,對準鐘辛庭的進攻方向連續開槍。槍口噴射出的子彈被鐘辛庭卡出的玻璃擋住。情況不對,對方是已經預測到自己的行動,自己的勝算不斷降低,岑征聲內心頓時被恐懼吞噬。只是他現在還不願坐以待斃,右手一揮,數十枚硬幣被灑向空中。這是他卡出來的炸彈,只要再打出一個響指,這些炸彈就會全部引爆。

隨著岑征聲的消失,硬幣接連爆炸。

鐘辛庭當然知道這些硬幣意味著什麽,在岑征聲消失的時刻自己也瞬移到了另一個位置。接連的瞬移讓他十分難受,疼痛感還沒有開始緩和,岑征聲的長槍已經刺了過來。

岑征聲的節奏已經完全混亂,他的進攻沒有了理智,恢覆了動物那種看到機會就撲上去的野性。兇狠快速的突刺缺乏靈巧性,鐘辛庭輕松避開,槍刃擦破他的衣角插入身後的雜物堆裏。鐘辛庭雙手握住槍桿,用蠻力將槍橫在胸口,雙腿發力,推槍壓著岑征聲後退。

被逼後退的岑征聲沒有身後的視野,左腳向後擡時被石塊卡住,身體一個不穩向後倒。

抓到機會的鐘辛庭擡起右腳,朝著將要倒地的岑征聲肚子向下猛踩。

岑征聲背部著地,雙手護住肚子將鐘辛庭的腳格擋在半空,右手再向右一擺抓住鐘辛庭的左腳,猛地轉身,右腳撐著地面迅速起身,將鐘辛庭放倒。此時兩人正好換了個位置,岑征聲占在了上方,他右膝蓋壓住鐘辛庭的胸口,雙手舉起一塊石頭朝著鐘辛庭頭部砸去。

石頭布滿菱角,這樣砸下去就算用手擋住也不會好受,鐘辛庭閉上眼睛腦子快速閃過四個坐標,第三次使用了瞬移。

岑征聲按壓著鐘辛庭,鐘辛庭突然消失,石頭撲了個空,砸在地上裂成兩半。岑征聲本著拼死一搏的念頭,他的攻擊都是卯足了勁,儼然變成一個喪失理智的暴徒。盡管頭腦已經混亂,但他仍然註意到一件事,那就是這是鐘辛庭第三次使用了瞬移。三次瞬移間隔都不到10秒,這絕對是個逆轉的機會。岑征聲激動的擡起頭扭動著尋找鐘辛庭的位置,右手撿起地上一根前斷尖銳的桌腿,默想著四個坐標,瞬移來到鐘辛庭身後。

鐘辛庭的身體條件本身就不是很好,這接連不斷的瞬移帶來的副作用讓他痛苦的蹲在地上,無法行動。他弓著的背部,對於瞬移到他身後的岑征聲,絕對是一個完美的攻擊點。

瞬移後的岑征聲有0.5秒的時間將這個鋒利的桌腿貫穿鐘辛庭的身體,他高舉著這個尖刺,對準鐘辛庭的心口,急促的刺了下去。

“哢!”一聲尖銳的金屬碰撞聲發出,隨之而來的是岑征聲痛苦的哀嚎。

瞬移需要選定四個坐標,在瞬移後會出現在四個坐標構成的三角錐中心。如果坐標選取不當,瞬移後身體的一部分會卡入墻體,墻體的擠壓會對人體造成巨大的傷害。為了避免瞬移後讓自己處境更為糟糕,在選取坐標時,都會選擇偏上的位置,用以防止腳卡入地面。因為這種情況的存在,他們通常會選擇瞬移在離地不高的半空中,讓腳與地面有一定的距離。而這個距離足夠放下一個張開利齒的補獸夾。

瞬移後的鐘辛庭在副作用產生前,卡出一個捕捉大型獵物所用的補獸夾推到身後,他預測找到不再理智的岑征聲會抓住這個機會如瘋狗一樣撲到他身後攻擊,自以為抓住機會的岑征聲不會想到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鐵齒深深陷入岑征聲的右腿,鮮血從傷口向外冒。岑征聲崩潰的咬著牙,右手用力按壓著補獸夾,卡出bug將補獸夾變得如同風幹的碎石一樣脆弱,捏了個粉碎。肉體撕裂的痛和心臟停止的痛讓他腦子無法思考,他做不出任何行動,哪怕鐘辛庭的背部依然朝著他,他也無法去補這一刀。

勝負以分,只要鐘辛庭回頭補上一槍,一切都結束了。

岑征聲還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他不甘心。他躺倒在地,抱著右腿,絕望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男人咧著牙齒,帶著譏笑,兇狠的盯著他,他從未感覺到一個人的笑容可以如此恐怖。男人用槍指著他的腦門,空洞的槍口仿佛是在吞噬著他的生命。

絕望,岑征聲想要求饒,但是他驚恐得說不出話。這個男人是個瘋子,求饒只會讓他更加興奮。

岑征聲會死,但不是現在,鐘辛庭的手槍在一聲槍響後變得支離破碎。鐘辛庭吃驚的向右望去,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可。

岑征聲也是大吃一驚,但是他意識到這是他活下去的最後機會。趁著鐘辛庭發楞的這一個間隙,他朝著窗口扔了一塊石頭,石頭綁著一根很長的繩子。石頭飛出窗口的同時自己瞬移到窗口,跟著左腳用力一跳,整個人跳出窗外。

鐘辛庭回過神來,沖到窗前尋找岑征聲的身影。在窗外,他看到岑征聲跟隨著石頭在下落,他不知道岑征聲會用什麽bug讓自己不會摔死,但這個bug已經暴露在了陽光下,不久就會被修覆。

望著獵物就這樣在眼前離去,鐘辛庭氣憤得咬牙切齒。沒等鐘辛庭發洩怒火,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現實是殘酷的,沒有誰規定痛苦結束後會迎來幸福。一根旗桿般細長的尖刺從地面伸出來,筆直的貫穿空中的岑征聲。岑征聲沒能發出一聲吶喊,尖刺的尖端就變軟將岑征聲包裹住,快速的收縮將岑征聲的屍體拉到地面。

鐘辛庭瞪大著眼睛看著一切,目睹岑征聲接觸地面後被大地吞噬。這不是bug,bug必須在特定條件下才能生效。擁有這種隨意生成利刃,任意操控環境的能力,在這個世界只有一種生物——GM。

危險!鐘辛庭的潛意識告訴自己,必須趕緊藏起來。他快速向後轉身,妙曼的林可已經失去蹤影,他也顧不得尋找,趕忙向著不遠的一個小土堆跳了過去,趴在地上。幾乎是在鐘辛庭趴倒的那一刻,窗口所在的那堵墻就突然就出現一個巨大的方形空洞,藍天白雲盡收眼底。一個穿著花格襯衫的瘦弱身影從空洞跳了上來,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鐘辛庭撲倒在地上,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動靜,他透過一個小孔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環顧了四周,向前漫步,他在尋找目標。他一步一步向著鐘辛庭的位置走來,赤手空拳,卻充滿著殺意。

鐘辛庭右手輕輕摸著一根鐵棍,如果男人再繼續前進,他只得拼死一搏。

地下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是發生了塌陷。男人停住了腳步,沈思了一會兒,轉身朝著空洞走去。他站在空洞邊緣,右手舉到肩膀高度,輕輕的打了個響指。

隨著響指聲音的發出,辦公室的雜物開始迅速浮動,它們迅速結合,只用了三秒鐘時間,辦公室就恢覆了原來的樣貌。

鐘辛庭的位置還算不錯,他沒壓倒雜物,房間的恢覆沒有暴露他的位置。

這就是GM,隨心所欲控制一切,有如神一般的能力。激進派和調查派所要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對手。

辦公室已經恢覆到從前,鐘辛庭還不敢爬起來,這個辦公室在他來的時候還有NPC的屍體,他不覺得GM會就此結束。

男人站在窗前,右手作出刀狀,奮力向前橫著一揮,將整棟樓攔腰折斷。折斷的部分距離地面只有半米,如果鐘辛庭弓著身子,他就會連帶著樓一同被截斷。男人將右手平放,緩緩向上擡起。就像超能力一般,截斷的樓層上部分被懸空擡起。他輕輕一跳,穩穩的站在被平整切割的墻體上掃視著辦公室的一切。

沒有人,男人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好像沒有。他的表情平淡,沒有一絲波瀾。輕輕的點了點頭,辦公室的座位上浮現出幾個人影,人影緩緩變成實體。他放下了被切開的上半層樓層,斬斷的切口接觸後愈合在一起,沒有留下裂紋。

註視著男人從窗口跳出辦公室,鐘辛庭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他的運氣很好,躲避的位置沒有刷出NPC,藏匿的地點沒有暴露。這是他這輩子玩過最刺激的捉迷藏游戲。男人估計是不願在個別人上浪費時間,地下停車場才是最混亂的戰場。

一根電線沿著地面小心爬行,帶著220伏的電壓不斷靠近鐘辛庭。被警戒的人除了會一些奇怪的bug之外,體質與常人無異,只要電線觸碰到鐘辛庭,他是沒可能活的。

岑征聲的死亡並不意味著鐘辛庭的戰鬥結束,林可那一個堅定的眼神讓鐘辛庭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一把小刀從他手中脫出,在電線觸碰到腳踝之前將其切斷。林可沒有放棄電線的進攻,她擺弄著自己的頭發,將電線覆制成兩條,如蛇一般繞著鐘辛庭的身體向上攀爬,將鐘辛庭困住。

鐘辛庭的身體狀況使他無法用瞬移躲過,在被電線絆倒前,他從胸口拿出一張相片,用手將照片抓成一團,用力砸向了林可的位置。

林可停下對鐘辛庭的束縛,甩出一把小刀,精準擊中紙團。

刀刃和紙團相接觸那一刻,紙團突然變大,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張辦公桌,彈開飛來的小刀,向著領林可的位置下落。林可左手打了個響指,卡出她專有的bug,辦公桌停在空中。她踩著身旁的桌子,跳起來踩到懸停在空中的辦公桌,又是一聲清脆的響指。

辦公桌被林可觸碰後瞬移到了鐘辛庭頭頂,在隨著響指恢覆之前的速度,不留情面的將鐘辛庭拍倒在地。

這一下鐘辛庭可被壓得不輕,好在桌體存在很大的空隙,避開了他的要害。

從空中跳下林可的落在鐘辛庭前方三米,她毫不猶豫的對準鐘辛庭扣動扳機。

看著林可流暢的動作,鐘辛庭腎上腺素爆發,不顧及身體狀況,使出全身的力氣撐開背上桌子,右手迅速接上一個響指在前方卡出防彈玻璃。

子彈劈裏啪啦打在玻璃上,這個男人危難中的爆發力讓林可吃了一驚,不僅如此,男人另一只手在豎起防彈玻璃前已經操起了一張椅子向她揮來。

鐘辛庭的蠻力是如此的大,椅子帶著風如同一個巨錘劃過林可的頭頂將一旁的隔間板砸出個大洞。

林可跳起來,踩著卡在隔板上的椅子,雙手撐住鐘辛庭的肩膀一個後翻落到他身後。

在林可翻越到鐘辛庭頭頂時,鐘辛庭就意識到林可會在落地同時對準他的心臟來上一槍,他立刻蹲下身躲避。

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發飛過,這與幫他治療的林可不同,這次她是下了狠心。

因為自己沒有選擇進入保守派,所以必須成為敵人嗎?鐘辛庭腦子閃出這樣一個問題。現實沒有允許他多想,雜念會影響自己的反擊。

林可的進攻沒有結束,她扯斷了一根頭發,纏繞在鐘辛庭身上的兩根雜亂的電線驟然拉緊。此時的鐘辛庭正處於下蹲狀態,胸口的電線與腳部的電線相互纏繞,將他鎖成一根球。

槍口再度鎖定住鐘辛庭的胸口,子彈隨即而出。以鐘辛庭所處的狀態,他絕無可能避開這發子彈,就算是瞬移也來不及。

林可槍口射出的子彈懸停在半空中,她的專屬bug空間停止。

鐘辛庭背部,林可的正前方,兩顆子彈相互交錯。鐘辛庭蹲下時將手背在身後,在林可開槍的同時扣動扳機。

沒有任何語言,林可側身,鐘辛庭向前翻滾。兩顆子彈同時運作,打在地面和天花板上。

鐘辛庭翻滾途中右手摸出匕首劃開纏繞著自己的電線,起身迅速回轉將匕首橫在胸前做出防禦姿勢。看著林可舉著槍,斂容屏氣的模樣,鐘辛庭嘴角不禁上揚,那是一種嘲謔的笑容。只用不到兩個月,自己達到了與她同等的作戰水平,他要讓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人承認他所有的高傲,他才是勝利者。

一道閃光劃過,鐘辛庭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在林可身後,他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衣著破碎,面目兇惡,眼裏充滿殺氣,他手裏握著利器,身體半弓,儼然一頭兇惡的狼,高傲審視他的獵物。

不對,這不是他。鐘辛庭懵了,在林可身後的鏡子裏,映照出一個陌生的自己。

思緒湧動,冷汗外冒。鏡子裏曾經善良體貼溫柔的他被替換成了那個瘋狂可憎醜陋的張林山。為什麽自己變成了自己曾經厭惡的人。

這才是林可下決心要殺死自己的理由!

現實的節奏很快,鐘辛庭猶豫的剎那,林可身後的鏡子連帶著墻體一同破碎,兩只手臂從坍塌的石塊中伸出,一把將林可抱住。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林可的註意力又完全放在鐘辛庭身上,她嬌小的身軀立刻被那雙手臂鎖住。情急之中,她將持槍的手背在身後,槍口朝上扣動扳機。

抱住她的似乎預料到她會來這一手,身體輕輕向左一側避開子彈,同時右手向上一提,掐住林可脖子將她擡起。

林可將槍卡成匕首,從下向上朝著那人的手臂刺去。

匕首劃了個空,男人松開右手避開刀刃,再以左腳為支點,右腳朝著下落的林可用力一踹。林可腹部迎來一陣沖擊,緊接著背部又是重重撞在隔板上。她強忍疼痛支起身子,那個男人已經離開了原地沖到了她身前,朝著她的頭來了個直拳。

單純靠反應無法躲避,林可眼睛快速掃射男子身後的四個坐標進行瞬移。只聽身後一聲巨響,男子的鐵拳重重的垂在隔板上。忍著腹部的劇痛,林可握緊匕首迅速轉身。剛才的交鋒中男人展現出高超的近戰能力,估計又是個利於近戰的bug,林可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就在林可轉身那一剎那,一張辦公桌的桌面旋轉飛來,以極高的速度撞在林可肚子上,將她向後彈飛。這一下可不是鬧著玩的,疼痛感還沒傳到腦部,林可已經感覺到什麽東西湧上喉嚨,一口鮮血隨之噴湧而出。腹部的疼痛讓她意識到,腰部的脊椎在剛才那一下已經斷裂,她失去了行動能力。

林可不甘心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男人正緩緩向他走來,男人的臉部帶著一個海綿寶寶的面具,不帶一絲褶皺,滑稽而可笑。她知道,她的任務結束了,她沒能守護這個世界。

“等等!”鐘辛庭向著男人喊道:“陳東冠,你能聽到嗎?”

帶著面具的男人停止前進,他用手取下面具,褪去了那駭人的氣勢。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陳東冠冷冷的問。

“我有話想要問她。”

陳東冠轉過身,扔給鐘辛庭一把匕首:“下面情況很糟糕,解決了趕緊下來。”

說完,陳東冠向著辦公室門口走去,出門前,他狠狠的丟下一句話。

“不要心軟,如果讓我在這個世界再看到她的存在,那將意味著你的叛變。”

鐘辛庭沒有回話,他看著陳東冠冷漠的消失在視野裏,內心五味陳雜。他收起匕首,走向林可。

隨著陳東冠的離開,躲在桌下瑟瑟發抖的NPC們逐漸的站起來,他們驚恐的望著這些人,貼著墻小心翼翼的離開。

這些NPC的表演非常完美,他們成功的演繹出面對危險時,正常人所應表現出的害怕和無助,緊張和懦弱。

“你,你們這是在幹什麽?120,快打120!”一個膽子稍大的男人扶著桌子,顫抖的說著。男人只是個NPC,他的語氣滿是對傷者的關心與同情,但在鐘辛庭眼裏不過是現實需要的機械化表演。虛假的感情讓他對這些NPC充滿憎惡,他沒有理會這個NPC。

林可狼狽的趴倒在地上,用手臂半支著身子,低著頭咳血。

“還好嗎?”鐘辛庭低下身子,滿是愧疚的問到。

“你不殺了我嗎。”

陳述句,很是平淡,並沒有因鐘辛庭的背叛而失望。

鐘辛庭是個內心細膩的人,他從林可的這句話和她的語氣聽出,被她救起來的人卻反過來要殺死她這樣的事不是特例。她居然能一次次的容忍這種背叛,堅定會有人被感化,鐘辛庭非常佩服這個小姑娘那顆堅強的心。

“GM來了,我們要怎麽出去?”鐘辛庭在壓著林可的桌面貼了張紙條,用bug輕輕將桌面移開,他不想再傷害到林可。

“所以你想要從這裏出去?可是你不覺得以我的死能換地下室所有人的死,這樣才是正確的選擇嗎?”

“呼。”鐘辛庭嘆了口氣,坐下,背靠在墻上:“也許吧。”

寂靜。

沒有任何對話,兩人靜靜的聽著下方傳來的交戰聲。

地下室的停車場,一名瘦弱的的男子出現在大家視野,他面容憔悴,看起來弱不禁風,就像一個熬夜的程序員。他的出場沒有任何鋪墊,突兀得就像一個走錯辦公室的小職員,然而他的出現卻震懾住了停車場所有的人。

動物都有畏懼強者的本能,它們能通過氣味、容貌、聲音判斷一個生物的攻擊力是否在自己之上,從而選擇戰鬥或是屈服。人類作為動物,自然也具有這種能力,只是人類理性的思維讓人類本身否認了這種非理性的感受,導致沒有人會去註意到內心的那一點波瀾。可是這種能力從來就沒有被遺忘,甚至從未間斷過對它的使用。我們能判斷出自己是否能戰勝一只從未見過的狼狗,也能判斷自己是否能跳過一個大坑,這種影響著人作出判斷卻又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能力,我們將之稱之為直覺。

瘦弱的身軀散發出巨大的壓迫感,所有人停止了行動。

最為絕望的是高峰,此時他正與這名男子只有不到10米的距離,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以他現在的距離,躲是不可能躲了,反擊幹擾對方或許還能找到空隙喘息。高峰拼死一搏,從腰間拔出槍直指男子。

花格襯衫將一切看在眼裏,他的右手食指向上一勾,一根桌腿粗細的鐵刺從高峰腳下的地面升起,將高峰的右手刺穿。沒等高峰喊出聲音,花格襯衫右手向下一擺,鐵刺末端伸出倒刺,倒刺卡著高峰的手往回縮,高峰右手向下一沈,順勢跪倒在地。

高峰咬著牙,挺過這番疼痛,左手一甩將機槍扔向花格襯衫,接著迅速拍打地面。一聲響聲觸發bug,機槍變成一袋硫酸。原本盛放硫酸的袋子被bug處理過,不會被硫酸腐蝕,但停車場把掌聲的回聲將這個bug解除,硫酸突破塑料袋的屏障灑向花格襯衫。

花格襯衫沒有挪動半分,右手呈掌撞伸向襲來的液體,液體瞬間停止了運動。他反手握拳,以高峰為中心,半徑五米的雜物就像受到了黑洞的吸引,向著高峰所在位置聚集。

殘損的運鈔車,散落的混凝土塊,燃燒殆盡的碳狀物將高峰包圍,呈一個圓球不斷壓縮,高峰右手被釘在地上,眼前滿是雜物,無處可逃。兩秒鐘的時間,這堆混亂的物體連同高峰被壓縮成一個直徑1米的球狀物,物體之間的縫隙被細沙填塞,金屬斷裂的聲音和石塊被碾碎的聲音不斷從圓球傳來。圓球不斷的縮小,最終壓縮成一個籃球大小的球體。

張一凡顫顫巍巍的篤立在原地,驚恐的望著地上的球。球體滲透出紅色的血液,血液又與硫酸相互反應生成烏黑粘稠的膠狀體,產生的熱量讓球冒著潺潺的蒸汽。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這樣擠壓成一個小球,他無法想象高峰死前的感覺,心裏堵得慌。

除了張一凡,停車場所有人藏了起來,他們屏氣凝神,竭力壓抑內心的恐懼。

這就是GM。如果說這個世界的創造者是神,那麽GM就是神的使者。

無力感侵襲入張一凡的腦子,他放下了手中的槍,事情來得太突然,他沒有任何準備,他放棄了抵抗。

“你……”張一凡剛想說話,GM擡起右手比了一個槍的現狀,對著張一凡“開了一槍”。

“噗”的一聲,張一凡的頭部如同一個炸彈般炸裂,身軀失去支配,無力的癱倒在地。

GM向前踏出一步,以他的左腳為圓心向四周泛起一道波紋,波紋所到之處的血跡連帶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一同消失。

他不慌不忙的走到一輛翻倒的運鈔車旁,輕輕揮手將運鈔車一分為二,很隨意的將上半部分甩到一邊。他註視著運鈔車內的那個小動物,那是一只一出生就擁有兩個腦袋的小狗。

不該存在的物體就應該消失,一團火焰將小狗吞噬,bug數據被清除。

火焰熄滅,沒有留下任何灰燼。GM站起身,用這些被警戒者最喜歡的姿勢打了個響指。

“咚咚咚咚”數十道鐵門沿著墻體落下,封住停車場的一切出口,停車場變成了一個密封的盒子。GM露出了難得的微笑,他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

他收起了笑臉,轉過身,凝視著空曠的停車場。接下來,就是清場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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